清代的七律,开篇平淡无奇,颈联被后人不断模仿,却始终难以超越

发布时间:2025-10-09 08:11  浏览量:2

仲秋之际,月色朦胧,就像蒙上了一层薄纱,轻轻漾在水面和草地,晚风似乎都裹着几分清凉。自古以来,离别场面总是让人黯然销魂,或是笛音绕耳,或是酒盏劝酬,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惦念,便会隐藏在转身时的半声轻叹里。

清代一位才子即将远游,友人们纷纷前来相送。舟泊河畔,晓风拂岸,驿亭里暂时非常热闹,大家甚至在笑谈间竟然忘了离别。可是等到只剩下孤帆远影,游子才终于懂得未语先凝咽的牵挂。下面分享清代的七律,开篇平淡无奇,颈联被后人不断模仿,却始终难以超越。

浒墅舟中别相送诸子

清 · 崔华

溶溶月色漾河湄,晓起频将玉笛吹。

同上邮亭忘别绪,独行驿岸解相思。

丹枫江冷人初去,黄叶声多酒不辞。

此路三千今日始,蓟门回首雪霜时。

崔华,清初江苏太仓人,江南诗坛重要诗人,顺治年间曾有仕宦经历,后归隐故里,潜心诗文创作。崔华的诗作题材涵盖山水田园、边塞风物,清峭苍劲,苍凉沉郁。清初文坛多学唐宋风格,或重气势,或尚典实,崔华却独辟蹊径,以清浅之语,描写深挚情感。

浒墅驿是崔华北行途中的一处送别地,南来北往的旅人经常在此分别。河湄的邮亭、岸边的驿路,都是文人墨客抒写离别故事的寻常背景,崔华则在平常景象里揉进了一些细节。著名才子吴伟业曾如此称赞:在满纸应酬、堆垛辞藻的清初诗坛,这份清奇实在难得。

崔华是江南布衣诗人,没有显赫功名,却凭一首诗得到了吴伟业的称赞,也让王士祯叹其清迥自异,后来他的故居也因此而引来众多游客。这首七律没有悲戚气氛,只把离别藏在月色、笛声、枫影和叶声里,可谓颇有神韵。

开篇描写送别的氛围,“溶溶”形容月色像水一样漫开,又和水波融在一起,似乎柔软可触。“晓起”二字,更显离别的迫切,天刚亮就要走,几乎没有道别的时间。

笛声虽然清越,可是一直反复地听,心里反而觉得空空落落。作者不提一个“愁”字,不过月色之柔、笛声之频,都把离愁铺满了河岸。

接下来的两句,进一步深化离情别绪。诗人与友人“同上邮亭”,说说笑笑,明知就要分别,也能借着热闹忘记别绪。其实这不过是刻意回避,不想让离别来得太早。可是一旦“独行驿岸”,友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后,他才突然“解相思”。

才子此刻才懂,所谓相思就是身边少了一位可以诉说衷肠之人。往日共处的画面,与此刻的孤寂形成鲜明反差,他才真正领会到那份潜藏的相思。作者没有描写友人的挽留,也未表达内心的不舍,只是通过对比手法,就将离别的伤感展现得极其清晰。

丹枫江冷人初去,黄叶声多酒不辞”,颈联乃是崔华的成名之句,江南士人更是直接称他崔黄叶。隋末唐初的崔信明曾有残句“枫落吴江冷”,同样带着清寂的调子。“丹枫”代替“枫落”,既保留了一份苍凉,又添加了红枫的暖色,更显离别后的孤寒。

清代的沈德潜编写《清诗别裁》时,觉得丹枫与黄叶有点合掌,就想将其改成“白苹”,却没懂崔华的深意。这不是简单的景物重复,而是藏着作者对家族先贤的致敬,也让个人的离别,多了一层文化的厚重。

黄叶落在空寂的驿岸,落在离人的耳里,比任何颜色都更能勾起愁绪。“声多”二字,把静态之景写成了动态之愁。诗人借酒消愁,才能压下满耳的黄叶声,从而暂时忘却离别后的空落。后世诗人纷纷模仿这种写法,却实在难以超越。

结尾更显愁绪绵长,“三千”虽是虚指,却写出了路程的遥远,从江南的浒墅到北方的蓟门,隔着千山万水,将来的孤独远比眼前的离别更让人心怯。

等他到了蓟门,回望江南时,恐怕已是雪落霜凝的冬天了,那时江南的丹枫、黄叶,都会被风雪代替;今日送别的暖意,也会被异乡的寒冷冲淡。异乡的漂泊,就像雪霜一样冷,不过作者只是平静地写下这份想象。

全文表达细腻,诗中涉及多种意象,看似寻常景物,可是糅合在一起,却写出了新意与真诚。如今人们再读这首诗,仿佛还能听见浒墅驿的黄叶声,一片两片地落在河岸,落在舟篷,也落在离人的心坎。他的名句就像江南的月色一样照耀古今,人们在离别时只要听见黄叶声,就会想起那位清初的才子。